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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和歌先小心翼翼確認了下房間裏的情況。

看到盛嚴凜的會議已經結束,書桌上只有幾份攤開的文件而房間裏沒有他人,這才松了口氣,轉身想要就剛才之事向盛嚴凜表示歉意。

但還不等他揚起笑臉,就忽覺腰間一暖。

宴和歌一低頭,就見自己腰間多了件西裝外套。

“這裙子。”

盛嚴凜蹙眉,看著宴和歌露在衣服下擺外的一雙長腿,不讚同:“太短了。”

宴和歌:啊?雖然它並不是裙子……但盛總你覺得我一個猛男硬漢穿裙子就沒問題??

他也被帶歪了關註點,想要向盛嚴凜解釋時,卻一擡頭間與泠泠木香擦身而過。

距離近得他甚至可以感知到對方的體溫,肌膚與鼻尖劃過。

宴和歌驚了一下,本能想往後退。

盛嚴凜已經俯身,神情專註,將剛脫下來的西裝系在宴和歌腰間。

擋住了宴和歌彎腰時不小心走光的漂亮線條。

昂貴的手工西裝考究,還帶著未散去的來自盛嚴凜的體溫,烏木沈香的味道縈繞,凜冽但沈穩,不容拒絕的將宴和歌籠罩。

即便盛嚴凜並沒有做什麽,但強大的可靠感依舊足以讓人穩下心神。

也將宴和歌一路行來的寒冷驅散。

宴和歌怔了怔,還不等想清楚怎麽盛嚴凜突然會關心這種小事,就已經先本能開口道謝。

但盛嚴凜比他更快一步出聲。

“太短的裙子不能出現在節目畫面中。”

盛嚴凜:“房間裏的攝像已經全數關閉,但走廊裏的還在。”

見宴和歌仰頭看他,睜著一雙桃花眼眸光晃動,似乎還沒反應過來,盛嚴凜一頓,不自主放輕了聲音。

“節目拍攝之外可以隨意。”

他又補充道:“天氣不是太冷的時候。”

雖然是春季,但拍攝別墅遠離市區,不遠處就是翠綠山脈,遠眺時心曠神怡。

但也因此帶來另一個問題:夜間山風寒冷。

宴和歌剛剛胡思亂想沒來得及察覺,直到現在被盛嚴凜提醒,他才後知後覺,恍然也意識到自己從走廊走過來已經冷到微顫,膝蓋和腳踝也泛著寒冷的粉紅色。

——是他男神沒錯了。連這種小細節都註意到了!

他趕緊向盛嚴凜道謝。

盛嚴凜擡手示意浴室。

玻璃幕墻短時間內難以重新更換,盛嚴凜便令人將幕墻遮起來。

雖然還是有些透,但看上去已經安全感強了很多。

盛嚴凜沒有多說,宴和歌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,感動到眼淚汪汪。

這麽優秀的盛嚴凜,怎麽就沒有感情線呢?

宴和歌惋惜。

“不喜歡?”

盛嚴凜的聲音忽然驚回宴和歌。

“沒,沒有。”

宴和歌趕緊一笑:“這樣已經很好了。”

總比之前的玻璃幕墻好!

又冷又劇烈變化的情緒耗盡了宴和歌的體力,縱有想對盛嚴凜說的話,他也沒有多餘的精力。

於是他用光最後的力氣向盛嚴凜擠出禮貌笑容,就匆匆抱著洗漱用品走進洗漱間。

對宴和歌,這是足夠漫長的一天。

從彼生,到此生。

至新生。

霧氣繚繞,溫熱水流將宴和歌包裹,流動每一寸疲憊肌肉,讓緊繃的神經也跟著放松下來。

他長舒一口氣,在氤氳霧氣中輕輕向下沈去,闔了眼眸。

盛嚴凜依舊在房間裏辦公,似乎與過去每一個夜晚沒什麽不同。

但浴室的溫暖霧氣順著門縫飄蕩進來,將宴和歌身上的溫度也傳遞到他身邊,清爽幹凈的橘子香氣縈繞,伴隨著水流嘩啦啦的聲音。

除了自己之外,還有另外一個生命在。

是盛嚴凜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。

生活空間被占據,時間被另一人分享,屬於另一人的溫度和氣味溫柔卻無從拒絕的擠進他的世界。

盛嚴凜垂眸,久久註視著手裏的文件,心緒卻早已經無法克制的飄向傳來水聲的浴室。

但慢慢,他忽然覺得不對。

是不是泡得太久了?而且怎麽沒有聲音?

“宴和歌?”

盛嚴凜輕叩浴室,等待兩秒,但無人應答。

再次敲響後等待,卻依舊沒有回應。

像……在浴室內出了問題。

盛嚴凜眉眼一厲,立刻果斷側身撞開浴室門:“宴和歌!”

浴室內只有籠罩飄散的白霧,水流嘩啦啦漫出浴缸,高溫蒸騰下猶如仙境。

卻唯獨不見宴和歌身影。

盛嚴凜快速梭巡整個浴室,最後鎖定咕嚕嚕冒著水花的浴缸,立刻邁開長腿快步走過去——

宴和歌沈在水底,闔眸神色安詳,微卷發絲柔柔飄散,仿佛下一秒就會與亞特蘭蒂斯一同消失在水底深處。

盛嚴凜顧不上自己,迅速俯身,以最快的速度將宴和歌從水底抱起。

“宴和歌?宴和歌!”

可軟軟睡在盛嚴凜臂彎間的宴和歌依舊雙眸緊閉,美麗卻易碎,好像只要不緊緊抓住他,眨眼間就會失去。

空落落的恐慌。

盛嚴凜心跳狠狠一停。

…………

宴和歌覺得自己做了一場沒有盡頭的夢。

夢裏他在父母身邊,纏著母親想要出門玩,母親心軟,卻只能無奈拒絕。

和歌,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樣,你是上天恩賜媽媽的寶貝,如果媽媽不珍惜,你就會消失不見。和歌,不要爬樹,和歌,不要跑步,和歌,不要……

“宴和歌是健康的,身體機能沒有任何問題。”

低沈磁性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,中斷長夢,像橫劈開烏雲的長劍,讓光芒灑落進來。

宴和歌眼瞼微顫,努力想要睜開眼確認聲音的主人。

將他從無止境黑暗中救出來的,是誰?

模糊視野中,男人背光而立,站在他床前,將外界的不安隔絕在外。

“所有現在能立刻做的檢查確實都做了,但一切數值都是正常的,沒有任何問題。這位宴少爺除了不愛運動之外,理論上非常健康。但他突然這樣……”

醫生愁眉苦臉:“不知道為什麽,但他在潛意識裏似乎認為,自己是不健康的?心理也表現成了軀體化癥狀。”

盛嚴凜聲音很冷:“那他剛才是怎麽回事?”

導演也嚇得半死:“不會是要自殺吧?”

醫生撓撓頭:“實不相瞞,我覺得他可能單純只是……太累,睡過去了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導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:“啊?”

一臉懵逼。

盛嚴凜回身看向宴和歌,忽見宴和歌眼睫瘋狂顫抖,手也緊緊抓著被子一角。

他挑眉:“醒了?醒了就睜眼。”

抓著醫生問個不停的導演聲音戛然而止,懵逼回頭。

被眾人註視,宴和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,默默把已經快要蒙到臉上的被子放下來,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看盛嚴凜。

像是知道自己闖了禍,本能開始賣萌的貓咪。

我這麽可愛,你還忍心說我嗎,咪~

盛嚴凜將醫生的診斷一一向宴和歌說明,聲音平穩到沒有起伏。

“你有什麽想告訴我的嗎?對你自身的狀況。”

他頓了下,問:“還能繼續錄制節目嗎?”

“可以可以沒問題!”

宴和歌趕緊點頭如小雞啄米:“我可能,真的就是又累又冷,不小心睡過去了。”

“我沒事,只要好好休息一晚就行。”

擔心盛嚴凜不允許他繼續參加,他還補充強調了一句:“真的。”

他自己當然猜到了真正的原因,但卻不能說。不僅不會相信,甚至會被認為是瘋子。

盛嚴凜垂眸註視他兩秒,沒有質疑,轉身示意導演和醫生等節目組全部離開。

“明早聚會,宴和歌缺席,他什麽時候醒什麽時候開始拍攝。”

導演想說什麽,但盛嚴凜已經關上房門,將所有人擋在外面。

房間內重新恢覆安靜。

宴和歌藏在被子裏,心虛極了,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盛嚴凜又要怎麽解釋。

但盛嚴凜似乎對這個插曲並不介意,甚至沒有再多問一句,好像這件事就此翻篇。

只是——盛嚴凜怎麽突然開始脫。衣服了???

“盛先生!”宴和歌驚呼出聲。

盛嚴凜抽出背帶的動作一頓,詢問的眼神看去。

卻見宴和歌死死抓著被子縮成一團,好像受驚的小動物,警惕的看著自己。

“衣服濕了。”

盛嚴凜沈默兩秒,還是解釋道:“浴室剛打掃完水汽未散,我暫時只能在這裏換。抱歉。”

宴和歌這才註意到,盛嚴凜深灰色的襯衫早已經被水打濕,洇染成黑色。

他本想問衣服怎麽會濕,然後大腦:自動回放。

——哦,原來是以為我出事,為了救我啊。

宴和歌瞬間把自己蒙在被子裏:“對,對不起,您換您換,不用在意我。”

像發誓要把自己悶死在被子裏。

但他很快就後悔了。

被子下面黑沈難以聽到雜音,於是使得一些聲音更加突出。

比如抽開背帶金屬扣的輕響,脫下襯衫時布料輕微的摩擦抖動。大腦不受控制的將這些聲音組合在一起,自動為宴和歌勾畫場景。

看不見,於是更加顯著,並且想象生動。

宴和歌:“!”

等待的時間無比煎熬。好不容易等到被子外面沒什麽聲音了,他才猛地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呼吸。

然而下一秒,他就僵在當場——

正對著他的盛嚴凜,正將嶄新白襯衫半批在肩膀上準備拉上去。

而盛嚴凜線條漂亮如雕塑美感的結實肌。肉,就這樣撞入宴和歌的視野。

毫無防備,心神俱震。

宴和歌連怎麽呼吸都忘了。

只記得瞪圓了眼睛,楞楞看著盛嚴凜出神。

盛嚴凜:……好像哪裏不太對。

“你本來,就是這樣看其他人的嗎?”

他詭異的沈默了一瞬:“這也是你的喜好之一?”

盛嚴凜難以描述宴和歌的眼神之覆雜。

並非二世祖沈溺於美色,更像是純粹對【美】的欣賞讚嘆,甚至還夾雜著些許他看不懂的欣慰和……慈祥?

有種媽媽在感慨好大兒長大了的感動。

盛嚴凜:……?

“哦哦。”

宴和歌趕緊偏過頭去,臉頰已經飛起了火燒雲:“對不起剛才太震驚了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”

“您換,您換,就當我不存在吧。”

他默默下滑,把自己重新埋在被子裏。

看起來已經對在盛嚴凜面前丟臉這件事習以為常,平靜縮成了一坨。

但被子下卻是欲哭無淚,張牙舞爪的誇張表情。

啊啊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!

宴和歌覺得自己所有的窘迫,都在盛嚴凜面前暴露無遺。

已經完全沒有面子可言了呢小宴宴TAT

“今晚好好休息,不用多想。”

盛嚴凜已經重新穿戴整齊,他看著沒有掀開被子打算的宴和歌,平靜道:“明天,我什麽也不會記得。”

——騙子。

宴和歌在心裏默默說,你連十年前經手合同的小數點都記得一清二楚,怎麽會忘記有人在你面前丟臉這麽深刻的記憶?

可盛嚴凜的話,真的安慰到了宴和歌。

明知道是善意的謊言,可他還是安下心來,躲在被子裏想要穩定情緒後再起身。

可被子實在太暖,又怪盛嚴凜身邊的安全感太足。

等著等著,宴和歌竟然真的睡著了。

呼吸平穩悠長。

盛嚴凜看了眼那坨被團團,平靜走到書桌前,重新拿起停擺的工作。

普通臥室只有一張不甚寬闊的雙人床。

在開始錄制前,導演搓手手期待哪個倒黴蛋……不是,天選之子,會選中這間房達成相識第一晚同床共枕的成就。

但這個天選之子不僅沒有同床共枕的想法,甚至克己覆禮,沒有多看一眼的端正。

盛嚴凜說到做到,將床讓給了宴和歌,可以一整晚不受打擾的安睡。而他自己則在書桌後,處理了一夜工作。

秘書感動到痛哭流涕:我那麽大個工作狂總裁,回來了!失而覆得!

直到太陽一寸寸升起,照在那團被子上。

被子小怪物終於動了動,從被子裏伸出雙手抻了個懶腰,哼哼唧唧的像某種小動物。

“早。”

盛嚴凜看著迷迷糊糊就下意識要脫衣服的宴和歌,不得不出聲提醒。

下一秒,宴和歌:“!!!”

等等,盛嚴凜怎麽會在他房間對他說早上好的?

他一定忘了什麽……

紙片人男神怎麽陪他睡了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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